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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9章 容盈是裝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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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9章 容盈是裝的?

夜淩雲饒有興致的坐在屋內,瞧著從外頭歸來的暗香,攔了手道,“過來。”

暗香緩步上前,笑得這般溫柔,這樣的溫和,“莊主怎麽在這兒呢?若是教姐姐看到,怕是又要尋我的煩惱,唉——”話雖這樣說,卻還是走到了夜淩雲跟前。

“是嗎?”夜淩雲環住她纖細的腰肢,微微下了重力,暗香的臉上卻沒有半點顏色改變,只是暗地裏稍稍屏住了呼吸。

“自然!”暗香笑得淡然,這一顰一笑,竟與林慕白如此神似。

夜淩雲楞了一下,下意識的收了手中力道,直接將她拽入懷中坐在自己膝上。俄而他像是失了神一般,溫柔的撫著暗香的臉,有那麽一刻他期許著她能突然變了臉色,成了心裏的她。

可到底,暗香就是暗香。

仿佛驟然清醒,夜淩雲瞬時起身,丟了暗香一人,疾步離開。

所有的反應都太過突兀,換做別人必定不會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,可暗香卻清楚無比。望而不得,不得而生恨,生恨而恨不能殺之後快。

死了,就無愛無恨,到時候屍體在誰手上那就是誰的,哪怕來日靈位上,以我之姓冠你之名。似乎絕望了,也只能這樣在心裏聊以慰藉。

不過這件事,也讓暗香更加確定,自己的身邊無時無刻都藏著夜淩雲的眼線,她的一舉一動,始終都在夜淩雲的眼皮子底下。如今連她說句話,見個人,他都防備得嚴嚴實實的。

一聲嘆息,握緊了手中的胭脂盒子,卻聽得外頭有婢女道,“主子,二姨娘有請。”

暗香笑得溫涼,二姨娘!

果然是好大的架勢,好大的派頭。

去了花園的亭子,那一道熟悉的倩影安然坐立,似乎早就在等著暗香。暗香不慌不忙的走上前,躬身行禮,輕揚唇角,道一句,“姐姐。”

林婉言笑得涼薄,“真是沒想到,林慕白自己蠢鈍不堪,教出來的徒弟還真是手段夠高。我不過眨眼的功夫,你就已經爬上了莊主的床。”

暗香不緊不慢的坐定,淺笑盈盈道,“姐姐說得哪裏話,我這哪是林慕白教的。”她輕嘆一聲,“這不是,都跟姐姐學的嗎?橫刀奪愛這種事,看的多了,不用教其實也會了。”

“牙尖嘴利,果然了得,難怪莊主會納了你。只不過我可是聽說了,莊主雖然納了你,也不過是沖著她去的,跟你可沒有半文錢的關系。”林婉言是誰,眼前的暗香又不是林慕白,她自然不必抓狂。她這輩子,最恨最忌憚的就是林慕白。換句話說,能讓她瘋狂的,也只有林慕白。

婢女上茶,暗香倒也不以為意。林婉言與林慕白的過往,暗香是知道得一清二楚。所以如今對著林婉言,她也沒什麽好戰戰兢兢的。大家都心知肚明,就沒必要再遮遮掩掩的。

端起杯盞,暗香淡然輕笑,“是不是沖著她去的,我比姐姐更清楚。只不過我擔心姐姐不清楚,如今你我可算是一門姐妹,若還是那麽喜歡窩裏鬥,只怕會惹莊主生氣。姐姐不會再想服一次毒,以死明志吧?”抿一口茶,暗香放下杯盞,“我可不是林慕白,救不了你。”

她擡頭望著林婉言,笑得涼涼的,壓低了聲音道,“何況,我也沒她那麽心慈手軟,若你再故技重施,我是不可能救你的。不過,我會很高興,送你一程。”

林婉言面色驟變,“哼,是嗎?”

暗香輕嘆一聲,“你看,這做人可真是一門學問。早前我恭恭敬敬的,到處都唯唯諾諾,可換來的只不過是為奴為婢。如今我做了自己,說了實話,你看你——好似更不愛聽了。姐姐,我雖然入門比你晚,可是你也別忘了,咱們都是妾,充其量也只是莊主的女人罷了,連個平妻都算不上。林慕白再不濟,可到底也占據著夫人的位置,若咱們此刻不能一致對外,到頭來誰都落不了好處。”

“你要對付林慕白?”林婉言以為自己聽錯了。暗香雖說如今是夜淩雲的女人,但到底也是林慕白一手教出來的徒弟,想當初在夜家莊,暗香何其護著林慕白,而林慕白又是何其疼愛暗香,這師徒兩的感情那可不是能用言語來說得清的。

怎麽轉瞬間,突然成了這副模樣。

林婉言總覺得,眼前的暗香有些說不出的陰森詭異,便是看人的眼神,都是陰森森的,好像隨時都能吃人。這種感覺,與林慕白身為大夫的一身正氣截然不同。

“談不上對付,只是不待見罷了!”暗香擺弄著自己腕上的白玉鐲子,好像已經毫不在意林慕白這個人是誰,只要她不高興,任何人都可以隨時翻臉。這樣的暗香,薄情至此,竟讓林婉言都覺得極是危險。不過這股子陰氣,與夜淩雲倒是極為相似。

“看得出來,莊主很喜歡你。”那白玉鐲子林婉言早前是見過的,五年前大婚當夜,這本是夜淩雲特意為林慕白挑選的。後來林慕白離開了夜家莊,把這個鐲子也留在了新房之內,就當是還給夜淩雲。此後那些日子裏,夜淩雲時常對著白玉鐲子發呆。

林婉言知道,那是夜淩雲對林慕白的希冀。

這麽一想,林婉言陡然凝眉打量著眼前的暗香,頃刻間好似發現了什麽。眼前的暗香,無論是從衣著打扮還是妝容裝束,哪怕方才的盈盈一笑都像極了林慕白。雖然容不相似,但是神色卻極為相似。由此可見,夜淩雲的心裏還是念著林慕白的,而且由始至終,都只有林慕白一人。

暗香,不過是個影子,一個聊以慰藉,充當別人影子的女人。

她所有的存在價值,除了折磨就是替代。

林婉言笑了,“你比我可憐。”

暗香挑眉看她,神色依舊淡然,“是嗎?”

“我雖然愛他,愛到可以為他死,但我林婉言始終都是林婉言,不像你——”林婉言揚起勝利者的笑靨,“你雖然現在深得莊主寵愛,可說到底你也只是個影子罷了!你所有的寵愛都來源於你的替代,不是嗎?暗香,你要明白,所有的替代都只是替代,都有盡頭。替代的,終究不是真實,你沒辦法實現你想要的永恒。”

“要永恒做什麽?”暗香笑道,“我要的只是現在罷了!想那麽多做什麽?無非是庸人自擾之。我只要抓住眼前,抓住男人的心就夠了。至於其他,我還沒那個閑工夫。”

林婉言笑得寒涼,“那我倒要看看,你有多少本事,能跟林慕白鬥!”

“我不需要跟她鬥,我只需要抓住莊主就夠了。自己動手多費力多費心,還不如借刀殺人,來得更痛快一些。”暗香抿一口香茗,含笑問,“姐姐,你說是不是?”

“上一次的事情,我都聽說了。不過我很滿意你的結果,聽說林慕白再也站不起來了,而世子爺也雙目失明,都變成了殘廢。”林婉言笑得極好,“我倒是很好奇,你是怎麽安慰莊主的?林慕白的腿,是莊主心裏最大的隱患,如今她又變成了殘廢,那麽她與莊主之間最後的糾葛,也算告一段落。”

暗香握緊手中的杯盞,低眉望著杯盞中浮浮沈沈的茶葉,翠嫩可愛,入口卻是先苦後甜,“這樣不是很好嗎?漸漸的就徹底反目,漸漸的就徹底的忘了過去。”她擡頭,陰測測的盯著眼前的林婉言,“只有絕望處才能生出希望的花。”

最後那句話,林婉言沒有明白,暗香行了禮,緩步離開。

絕望處,生出希望的花。

林婉言端著手中杯盞,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,只是盯著暗香那杯茶盞。她會拭目以待,看看這絕望處的花,到底是怎樣的驚艷。怕只怕最後這絕望處的希望之花,會變成一種毀滅。

婢女上前,“主子,三姨娘的話,可信嗎?”

林婉言冷笑兩聲,“她的話比林慕白的話,更不可信。林慕白什麽都不好,唯有有一樣很好,那就是好馬不吃回頭草。她這一堅持,莊主楞是什麽法子都沒有。”這話,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。

夜淩雲的確拿林慕白沒辦法,可那又說明了什麽?

唯有在乎,才會拿你沒轍。怕重了怕輕了,更怕你會就此離開。所有的懼怕,只是為了讓你留在我身邊,多一日再多一日,恨不能比永遠多一天。

若不在乎,生死何惜?

林婉言,比誰都清楚夜淩雲的心。

也比誰都明白,林慕白的決絕,從那一日她推開自己的房門,看到自己與夜淩雲的雲水之歡,就已經在林慕白與夜淩雲跟前劃上了一道永遠無法跨越的溝壑。

遙記那年紅綢漫天,林慕白一身嫁衣與夜淩雲交拜天地。林婉言就站在僻靜的角落裏,靜靜的望著他們。沒有人知道,那一刻的她,心在滴血。尤其是看到夜淩雲那幸福洋溢的笑容,看到唇角那一抹只為林慕白揚起的弧度,林婉言就覺得已被萬箭穿心。

鼓樂笙簫,好像所有人都陷在快樂與喜悅之中,好像所有的悲傷與孤寂只有自己一個人扛。她不懂,更不明白為什麽夜淩雲只喜歡林慕白一個人?自己到底哪裏輸給她?為什麽最後一無所有的,是她而不是林慕白呢?

爹死了,她就像個無主游魂,徹底的被人們遺忘。

她害怕孤寂,害怕一個人,害怕沒有人能愛她。

這樣的渴望著愛與被愛,卻什麽都沒能得到,心裏的不甘就像瘋長的藤蔓,將她勒得喘不過氣來。尤其聽到“送入洞房”四個字,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。

那個她已經愛上的男人,以後就徹徹底底是林慕白的了。

神使鬼差的,她做了這輩子最大膽的事情,而且一發不可收拾。

林慕白端坐新房,夜淩雲喝得醉醺醺的,將端來的醒酒湯一飲而盡。而後呢——而後便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:比如,夜淩雲發狠的眼眸,血紅色的瞳仁;比如林慕白緊閉的房門,再也沒有打開;又比如她被丟在柴房裏靜思己過,成了人人口中不齒的賤人。

那一夜發生了太多事,最後的一切都終結在林慕白的一去不回之中。

林慕白就這樣走了,在夜淩雲的眼皮底下,連夜淩雲都沒有料到,她會突然離開,走得這般毫無預兆。以至於在其後的五年裏,他一直在尋找丟失的妻子,夜家莊的夫人,但始終無果。

世間那麽大,若她真的要躲起來,你未必能找得到。

但若有心,天可憐見,總能遇見,就看你的緣分是深還是淺。

一別生死都能遇見,才是冥冥中註定的宿命。

把酒雲盞,指尖撫過畫中人的眉眼,書房裏的夜淩雲笑得熱淚盈眶,曾經觸手可得,最後都毀在自己的一念之差。他後悔了,真的後悔莫及。若當初——若當初能忍住,悔不當初!

酒入愁腸,卻已不是相思淚。

“莊主?”殘月在外行禮,“來消息了。”

斂了容色,夜淩雲道,“進來!”

殘月進門,快速合上房門行禮,“啟稟莊主,上頭吩咐,說是——”殘月微微猶豫,“說是教咱們散個消息給毓親王那頭,就說是恭親王容盈實則是裝瘋賣傻。借毓親王與宋貴妃之手,免去咱們的後顧之憂。”

手中的酒盞砰地一聲落在案上,夜淩雲陡然凝眉,“你說什麽?容盈是裝的?”

“上頭是這樣吩咐的,只不過是真是假尚待查證。”殘月俯首。

“容景睿!”夜淩雲低狠的喊出這三個字,這個令他最深惡痛絕的名字。他絕對能相信,容盈的為人陰險狠辣,能做出這樣的事情。也許從一開始,他就已經察覺到了林慕白的身份,所以——拳頭落在案上,桌案頃刻間碎裂四散,發出砰然巨響。

殘月瞬時退到一旁,不敢多言。

“讓暗香過來見我。”夜淩雲拂袖背過身去。

殘月頷首,“是!”

暗香沒想到,夜淩雲這麽快又要見她,當下楞了一下,冷眼看著眼前的殘月,“可知莊主找我有什麽事?”

“不知道。”殘月身為夜淩雲的部下,是不可輕易洩露機密的。

“是嗎?”暗香徐徐起身,緩步朝著殘月走去。

“三姨娘請吧!”殘月垂眸。

豈料,暗香的手突然柔柔軟軟的貼在了殘月的心口,“看樣子,你是忘了我對你的忠告。”

殘月陡然擡眸望著她,一言不發。

“別怕,我只是提醒你罷了!我說過,我這人沒別的大毛病,唯有一樣到死都改不了,那便是記仇。沒錯,我這人最是記仇。”暗香笑得溫和,可眼底的光卻凜冽入骨,“當初你是怎麽對我的,來日我必定悉數奉還。殘月,你說如此可算公平?”

她音色溫柔,笑意繾綣,就好像打著開玩笑的口吻,說著無關緊要的話語,帶著極度溫和的笑靨。

看上去,如此的無害。

殘月咽了咽口水,眉睫微垂,“莊主聽到消息,說恭親王容盈的癡傻之癥是裝的。”語罷,他擡頭望著她,沒再開口。

暗香收了手,擡步與他擦肩而過,再也沒有回頭。

殘月如釋重負,轉身望著她疾步行去的背影,這般的絕然冷厲。在暗香的身上,再也找不到當時的青澀與開朗,所有的陰霾從那一夜開始揮之不去,再也沒能散開。

推開書房的房門,殘月留在外頭,始終不敢擡頭看。

合上房門,暗香盈盈走到夜淩雲身後,瞧著負手而立的背影躬身行禮,“不知莊主找我,所為何事?”

下一刻,夜淩雲突然轉身。

暗香只覺得脖頸陡然一窒,已被他緊緊的握住了纖細的脖頸。只要他再用點力,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的簡單。求生的本能讓暗香緊蹙眉頭,死死的握住夜淩雲的手,“莊主——”

“你敢騙我!”夜淩雲切齒。

“暗香生是莊主的人,死是莊主的鬼,不敢騙莊主。”音落瞬間,她已被夜淩雲狠狠丟棄在地,身子重重撞在地面上。最疼的還是脖頸,她覺得自己的頸骨都快被折斷了,窒息過後的刺痛,讓她紅了眼眶,禁不住劇烈咳嗽,咳得眼淚都掉了下來。

“還敢說你沒有騙我,我問你,恭親王容盈的癡傻之癥,到底是不是裝的?”夜淩雲咬牙切齒,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。他寧可容盈癡傻無狀,至少那樣他覺得自己有無可比擬的優越感。可容盈若是恢覆了而他卻一無所知,那麽他又會陷入曾經的瘋狂嫉妒裏。

若林慕白愛上一個傻子只是一廂情願,那他只能說自己運氣不好,只能說此前林婉言的緣故。

可——若容盈並非傻子,而是個清醒明白之人,那就是說林慕白與他在一起,很可能是被容盈設計的。輸得這樣毫無防備,竟然連容盈的底細都沒摸清楚,夜淩雲之人是盛怒難平。

輸給一個人兩次,是他此生最大的敗筆,最大不能容忍的事情。

暗香咳嗽著,捂著疼痛的脖頸,淚如雨下,“此前真的沒有發現,他是裝的。莊主是從何得知恭親王乃是偽裝?要知道,裝傻子不難,可要騙過宮中禦醫,騙過林慕白的醫術,何其艱難。從一開始,恭親王就被斷定為心血阻滯,確實是癡傻之癥。他還與林慕白一起墜落過懸崖,若非命大,只怕早就死了。為此,世子容哲修還、還——咳咳咳,還刺了隨扈五月一劍。這些,都是真的!”

夜淩雲沈思了片刻,暗香的這些話有多少真實的成分,他是知道的。此前,他也派人去過清河縣做過調查,所以——這些事確實發生過。

那麽,現在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呢?

容盈是否真的蘇醒了?

夜淩雲挑眉,聽得暗香泣聲道,“莊主難道不清楚林慕白的為人嗎?執念難消,她的醫術那麽高,死人尚且能覆活,何況是一個癡傻之癥。就算治好了恭親王的舊疾,也不足為奇。”

這話倒是實話。

林慕白的醫術,在清河縣確實是人人都讚不絕口的,連仵作都做得的女人,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?

思及此處,夜淩雲沒有吭聲。

暗香柔柔弱弱,跌坐在地,倒也沒有歇斯底裏的抽泣,只是捂著生疼的脖頸,低頭默默啜淚。女人,很多時候的歇斯底裏,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糟。

無論何時,男人要的始終是女人的溫柔,而不是死纏爛打,或者無理取鬧。即便你有理,也得換著法子讓男人接受你的道理,而不是強勢硬加。

“起來。”夜淩雲道。

暗香哽咽著起身,“多謝莊主信任。”

“這件事交給你來處理,務必在我離開雲中城之前,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。我倒要看看,這容景睿到底有沒有清醒。”夜淩雲低哼。

暗香行禮,“妾身明白!”走出書房的時候,暗香撫過自己依舊刺辣辣疼痛的脖頸,扭頭冷然望著守在外頭的殘月,冷哼一聲擡步離開。

殘月沒敢吭聲,靜靜的守在外頭。

“殘月!”夜淩雲喊了一聲。

殘月快速進門,“莊主!”

“這幾日盯著暗香,若她有異心——”夜淩雲瞇起了危險的眸子,“就殺了她!”

殘月先是一怔,隨即俯首,“屬下明白!”

“我倒要看看,她有什麽本事。”夜淩雲眸光如刃,容色冰冷。

慕白啊慕白,你是不是真的將容景睿治好了?可你既然治得好他多年的癡傻之癥,為何不去治你的雙腿殘疾?還是說,你寧可廢了雙腿,也不想再跟我有任何的瓜葛?

可你真的以為,這樣就能斬斷你我之間的糾葛嗎?

簡直太天真!

可事實上,天真的何止林慕白一人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一群孩子圍著瘋癲無狀的丁香吵吵嚷嚷的。

丁香蹲在正中央,驚懼的瞪著眼睛,不斷的揮著手,“走開,走開,我要喝水!我要喝水!別打我,別打我——”

“喝水是嗎?”稍大一些的孩子隨即嘲笑起來,“咱們讓她知道,什麽是世上最好喝的泉水!”

丁香傻乎乎的笑著,“好喝?好喝的泉水?給我給我——”

溫熱的尿液,劃著拋物線的姿態,悉數落在丁香身上。

“喝!”

“讓你喝,讓你喝!”

“哈哈哈,瘋子就是瘋子,又瘋又傻!”

孩子們哄堂大笑。

不遠處,薔薇一聲厲喝,“你們幹什麽?快住手!住手!”她喊著跑過來。

見狀,惡作劇的孩子們頃刻間拎起褲子,做鳥獸散,逃得一個不剩。

林慕白坐在木輪車上,看著方才發生的這一幕,眸色微沈。

如意道,“師父,看樣子她是真的瘋了,連尿都喝了,怕是——怕是沒救了。”語罷,卻見林慕白沒有吭聲,而是快速的用視線環顧四周,好像在找什麽,“師父在找什麽?”

“沒什麽。”林慕白垂眸,“如意,去幫幫薔薇,送丁香回去。”

如意頷首,“是,師父!”

俄而快速送丁香回原來的山下小院。

薔薇紅了眼眶,將食盒放在院中一角,“你怎麽什麽都吃?那些孩子戲弄你,餵你喝尿,你怎麽也不躲呢?”說著,已然聲線哽咽,“你說你,好端端的又去村子裏做什麽?那些人會打你會罵你,你乖乖待在這兒不好嗎?何苦呢?這幾日我都來給你送飯,何時餓著你了?”

她約莫是想找個盆給丁香弄水擦一擦,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臉盆,當下窘迫的望著院中坐在木輪車上的林慕白,“側妃,丁香她身上太臭了,奴婢先給她擦一擦,您再——”

“不妨事。”林慕白淡然輕嘆,“她餓了。”

薔薇這才回過神來,驚覺丁香已經打開了食盒,快速的將點心抓在黑漆漆的手裏,塞進了嘴裏。

“那些尿——”薔薇驚呼,卻已經來不及。

丁香吃得津津有味,渾然不覺自己一身的尿騷氣。她許是真的餓了,連抓帶咽的便將食盒掃了個幹凈,吃得一點湯都不剩。因為是第二次見到林慕白,丁香對林慕白好像有些熟悉了,眼裏的驚懼之色似乎少了一些。

如意蹙眉,上次對白面饅頭有了陰影,這一次真當連食欲都沒了。

“其實這樣也好。”林慕白淡淡道,“雖然癡傻,可是沒那麽多的心思,也就沒那麽多的煩惱。少了些庸人自擾,未嘗不是件好事。”

如意搖頭,“可這樣未免太淒慘了一些。”

林慕白一笑,“丁香,你帶她過來吧!上一次我未能與她把脈,這一次我好好替她診治。不管有沒有希望,都得試一試。”繼而掃一眼這骯臟淩亂的地方,“這地方太臟了,不適合居住,到時候找個僻靜的地方安置她一下。到底是公主身邊的人,也是京城過來的,這般被人欺淩,來日傳出去怕是對公主聲譽有損。”

“謝側妃!”薔薇連連磕頭,“側妃仁厚,奴婢替丁香給您磕頭。”

“起來吧!”林慕白道,“我不喜歡跪來跪去的。”

薔薇點頭,欣喜若狂的“誒”了一聲,快速朝著丁香走去,“丁香你莫怕。”說著,她開始檢查丁香的手,免得又像上一次那樣,丁香會突然襲擊林慕白。

確信丁香的手上沒有東西,薔薇才算放了心,這才引著丁香朝林慕白走去。

及近處,如意業已蹙眉,這丁香如今一股子尿騷氣,比起上一次的臭味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低眉去看林慕白,好似渾然不察,容色未有絲毫改變。

修長如玉的指尖輕柔的搭在丁香的腕上,驚得身後的五月與明恒,各自緊了緊心腸,下意識的凝了掌力於掌心,隨時準備出手制住丁香。

前車之鑒,後事之師,豈敢再馬虎。

不過這一次,丁香似乎並沒有抗拒林慕白。

指尖微彈,林慕白陡然蹙眉,目光幽深的盯著眼前傻笑連連的丁香,微微瞇起了眸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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